烧钱模式无法体面告别？每日优鲜因退费问题被北京市消协约谈

8月9日，北京市消费者协会发出公告，针对“每日优鲜”无法正常经营引发大量投诉的情况，已在8月4日约谈该公司。约谈会上，市消协对企业现状和投诉处理情况进行了询问，并提出三点要求：及时公布退费方案和登记方式；积极配合消协工作；三个工作日内提交情况说明和整改方案。

南都记者以“每日优鲜”为关键词，在“黑猫投诉”平台上搜索发现，自企业“原地解散”传闻曝光以来，与退费、退款相关的投诉大增。大部分投诉称无法退回已充值的钱款或礼品卡余额，平台也无法下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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创始人辟谣“跑路”传闻

在久没有新闻的生鲜赛道，每日优鲜的“倒下”似乎来得猝不及防。7月28日，一段“原地解散”的音频在网上发酵。音频中，自称每日优鲜管理职的工作人员表示，由于此前融资的款项未能到账，离职员工接下来一个月的社保和公积金需要自行解决。

更多据称每日优鲜员工的聊天截图流出。截图显示，每日优鲜以防疫等理由要求居家办公，随后线上召开会议通知“解散”，公司内部账号已无法登录。还有已离职的员工称，公司今年已有两批裁员，工资发放从6月开始就出现问题，自己至今也没有收到离职补偿。

传闻纷纷扰扰，每日优鲜对此回应，在实现盈利的大目标下，公司对业务及组织进行调整，次日达、智慧菜场、零售云等业务不受影响。由于业务调整，部分员工离职，公司目前正积极寻求一切可能的方案，最大限度保障员工权益。

每日优鲜创始人徐正也通过媒体辟谣“跑路”传闻。他对《中国企业家》表示，自己一直在国内，公司的所有高管也都在北京。

除了员工，供应商也受到不小冲击。早在今年3月，就有一批供应商到每日优鲜总部拉横幅催款。这次“解散”传闻过后，网上流传一份每日优鲜欠款的供应商名单，总金额超6000万元。而每日优鲜2021年第三季度财报显示，尚未支付的供应商欠款逾16亿元。

在共享单车押金刻骨铭心的教训面前，大部分消费者的第一反应，不是退款就是把账户余额花完，于是有了文章开头一幕的出现。

南都记者在8月10日登录每日优鲜App发现，开屏海报上的“最快30分钟达”没有撤下，挂在首页的“最快次日送达”服务通知也没有更改。但进入购物车付款界面后，多样商品都因库存不足而无法下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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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前置仓”模式成为亏损源头？

要讲每日优鲜的故事，很难不提其首创的“前置仓”模式。

生鲜电商的出现最早可追溯到2005年，随后经历多轮洗牌，大部分难以摆脱“入不敷出”的弊病，存活下来的寥寥无几。每日优鲜提出建立“前置仓”模式，正是为了解决生鲜高损耗的问题。

所谓“前置仓”，是指在离消费者尽量近的地方建仓库，储存由总仓送达的生鲜商品，并为周边地区尽快配送。覆盖范围通常在三公里内，相当于一个送到家的线上超市。通过不断建仓，每日优鲜逐渐把配送时间压缩至30分钟。

在疫情中成长起来的社区团购，采用的则是“后置仓预购+自提”模式。消费者在线上下单后，商品由郊区仓库集中运往市区，消费者次日到社区团长处自提。相较于前置仓，后置仓的物品不会更新鲜，却节省了市区高昂的租金成本。但没有前置仓解决“最后一公里”的物流，生鲜极速达的业务逻辑就不成立。

显而易见，要想覆盖整个城市30分钟的送货需求，“前置仓”模式的前期投入极高。不仅要在市区形成密集的仓库矩阵，还需组建配送车队，同时尽可能减少物流导致的成本损耗。

盒马创始人兼CEO侯毅曾多次公开表示“不看好前置仓”，原因在于客单价上不去、损耗率下不来、毛利率难保证。低客单价的毛利无法覆盖前置仓重资产的成本投入，不得不通过补贴说服消费者接受更高的价格。

每日优鲜大量投放补贴，也旨在让消费者养成习惯，最终愿意为了快捷便利的体验买更贵的生鲜。一旦停发补贴，前置仓的租金和员工、配送员的成本都会抬高菜价。

由于没有门店，前置仓完全面向线上客群，获客成本极高，打起价格战也更容易被淘汰。

疫情这三年间，外部企业纷纷入局，行业竞争激烈。阿里、美团、拼多多、京东的下场，使生鲜赛道的“持久战”一下子升级为“闪电战”。“本土霸主”兴盛优选、十荟团等接连完成上亿美元融资，每日优鲜和叮咚买菜也在这一阶段相继上市。

为了冲刺上市，也为了抵抗外部压力，每日优鲜曾在2021年上半年通过发放大额优惠券等方式加速“烧钱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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叮咚买菜也在多城“撤退”

2021年6月25日，每日优鲜顶着“中国生鲜电商第一股”的光环，登陆美国纳斯达克，风头一时无两。为上市筹措的融资中，不乏腾讯、高盛、老虎等明星资本为其站台，总金额超110亿元。

彼时“前置仓”的故事还足够好听。创始人徐正履历光鲜，曾任联想中国区事业部总经理，负责过联想佳沃集团水果事业部，有一定实务基础。徐正向投资方描绘了“百城万仓亿户”的蓝图，即覆盖100个城市，拓展10000个前置仓，为1亿户家庭提供全品类精选生鲜1小时送达服务。

从2015年开始，腾讯连续参与了每日优鲜五轮融资，成为后者重要的资金来源。时至今日，每日优鲜的官网上，“腾讯投资成员企业”的宣传语仍挂在首页显眼位置。

然而这些融来的钱，没有让每日优鲜看到扭亏为盈的希望。从财报中不难发现，重资产的运营很大程度影响着盈利情况。“前置仓”模式备受资本垂青的同时，烧钱也十分迅速，订单的增加使成本水涨船高。随着越来越多玩家的加入，预期的规模效应也没有形成，订单数量被稀释，各网点的运营成本并没有被摊薄。

因此，尽管扩张迅猛，每日优鲜却连年亏损。2018到2020年，每日优鲜净亏损分别为22.32亿元、29.09亿元、16.49亿元，2021年预计亏损超30亿元。更糟糕的是，资本同步在撤离，腾讯自2020年后再未向每日优鲜“施以援手”。

亏损持续扩大，每日优鲜在二级市场上的表现也难令人满意。股价一路走低，曾因连续30个交易日低于1美元面临退市风险。2021年第三季度财报之后，每日优鲜再没有发布过任何财报。截止8月9日收盘，每日优鲜股价跌至0.16美元，与上市时13美元的定价相去甚远。

一同收缩的还有叮咚买菜。近期有消费者发现，叮咚买菜在多地传出关停服务的消息，包括广东中山、珠海等多个城市。最新财报显示，叮咚买菜2022年第一季度净亏损为4.78亿元，2021年同期净亏损为13.85亿元。

当“前置仓”的故事成为一地鸡毛，每日优鲜是时候想想如何讲好为消费者退费、给员工补偿的故事了。

采写：南都记者黄慧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