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女魔头”劳荣枝，二审判了！

开庭三个多月后，备受关注的劳荣枝案今日二审宣判：维持死刑判决，报请最高法核准。

11月30日上午，江西高院对劳荣枝涉嫌犯故意杀人罪、抢劫罪、绑架罪上诉一案作出二审宣判：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江西高院认为，劳荣枝及其辩护律师所提劳荣枝不构成故意杀人罪，系从犯、胁从犯等上诉理由和辩护意见，与二审查明的事实不符，于法无据，依法不予采纳。第一审判决认定的事实清楚，证据确实、充分，定罪准确，量刑适当。审判程序合法。裁定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，对劳荣枝的死刑裁定依法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。

去年9月9日，一审法院江西省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宣判，以劳荣枝犯故意杀人罪、抢劫罪、绑架罪，数罪并罚，决定执行死刑。劳荣枝当庭表示上诉。

今年8月18日，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依法公开开庭审理劳荣枝涉嫌犯故意杀人罪、抢劫罪、绑架罪上诉一案。至8月20日18时，庭审结束。审理持续了3天，比一审还要多1天。控辩双方争辩激烈，合议庭多次调停。江西高院最终作出了择日宣判的决定。

二审第一句话：我48岁，从未整容

她是法医秦明笔下“人皮牢笼”案的真凶；也是影视剧《红蜘蛛》里的“美女蛇”；更是与法子英合谋杀害7人性命的女魔头。

自1996年起，她伙同男友法子英在南昌、广州、温州、南宁、合肥等地流窜，多次以“色诱+绑架勒索+杀人”的方式作案。3年后，法子英被捕，并于1999年12月28日被枪决，劳荣枝则开始了20年的逃亡生涯。2019年11月28日，劳荣枝被捕。

“你可以说我不优秀，但不可以说我不善良。”很难想象，这句话被劳荣枝在法庭上堂而皇之地说出口。

一审时，劳荣枝爆出诸多“金句”，大大超出众人意料。更让人始料未及的是，二审现场，在被询问对几项案件重点是否有异议时，劳荣枝的第一句话竟是：“我今年48岁，未做任何整形。”

8月18日，劳荣枝穿着一身防护服走进法庭，她仍有着非常强的表达欲望，情绪似乎比一审时平静一些，过程中仍多次啜泣。劳荣枝充分表达了自己的很多观点，比如“我没有色诱”“法子英是疯子”“检察官适合当剧本编剧”“我是傻白甜”“逃离他，我天空都是蓝的”……

当天，法庭辩论激烈。据前来旁听的受害人家属、南昌案遇害者熊某的弟弟说，感觉劳荣枝比一审时更会说，气势更强，“她否认一切参与杀人的事”。

劳荣枝翻供的陈述核心依然是否认犯故意杀人罪，并大改自己过往的有罪供述。一审时，她称自己接受抢劫罪和绑架罪的指控，但并未参与故意杀人。这一次，她则表示自己仅是被动参与了绑架，原因是出于对法子英的依赖及后者对她的胁迫。

庭上，劳荣枝还否认了她和法子英系情侣关系，否认她在南昌案中捆绑熊某、温州案中捆绑两名被害人的行为，否认南昌案中她提出“放火烧指纹”“剪掉电话线”，称逃离南昌前熊某还活着，还否认坐台为物色“猴子”等多项细节。

劳荣枝在庭审中仅承认参与“常州绑架案”中绑架受害人刘某的过程，并表示其并未参与其他三个案件的绑架过程。值得一提的是，常州案是法子英与劳荣枝二人有供述的案件中唯一留下活口的一起。

根据一审判决后《检察日报》采访公诉人的报道，幸存者被害人刘某陈述：“他们之间很有默契，绑我的时候都没有怎么交流。”“我听到坐台小姐（劳荣枝）对持刀男子（法子英）说：‘我去找他老婆拿钱，如果一个小时以后我没回来，你就把他杀掉，你自己跑。’持刀男子说了一句：‘好。’同时根据刘某的陈述，劳荣枝将其四肢牢牢捆绑在靠背椅上，时隔二十多年，刘某肩部仍留有当年被铁丝捆绑留下的伤痕。

作为一起死刑案件，本案到底是否具备铁证，系控辩双发争议的焦点。在刑事案件中，“重物证，轻口供”是基本原则，这也是劳荣枝一方辩护的核心。辩护人强调劳荣枝在面对公检法系统时的弱势地位，并对侦查机关的笔录提出质疑，认为笔录内容与同步录音录像有实质性差异，且存在疲劳审讯、诱导等情况。

对此，检方表示，在8个月的时间跨度里，对劳荣枝作了47次询问，劳荣枝供述自然，很多内容一致。如“买冰柜”“放火”的情节均有5次或以上的供述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在四起案件中，“合肥案”遗留的小纸条可以说是证明劳荣枝有主观犯罪意图的最有力物证。被害人殷某书写了字条，交待妻子配合，但字条上又有多行小字“少一分钱我就没命了”“他的同伙一定会让我死的比刚才那个人还快”。经江西省检察院的两名鉴定人员鉴定，纸条上的小字系劳荣枝所留。

被抓后“魅惑”一笑

2019年11月，潜逃20年之久的劳荣枝在厦门落网。在那里，她曾是夜场佳丽“雪梨”，被捕时在商场卖手表。曾经的身份、轻声细语的说话习惯，这一切很难让人把她与“女魔头”的称号联系起来。

劳荣枝逃亡20年后成功被捕，还得益于科技和侦查手段的进步。

2019年11月27日，厦门警方通过“人像大数据”系统，发现了样貌与20年前被通缉的命案凶手劳荣枝高度相似的女子，系统比对该女子与通缉令照片面孔相似度高达97.33%。

系统比对后发出警报提示，警方又进行了人工比对，确定视频中女子身份，并连夜对商场进行搜索、布控、摸排。11月28日，潜逃20年的劳荣枝落网。

抓捕过程十分顺利。但是，让人感到不寒而栗的一幕发生了：劳荣枝丝毫没有表现出忏悔之意，反而对着镜头嘴角上扬，露出“魅惑”一笑。

劳荣枝的从容不是没有原因的，在警局里她拒绝承认自己就是20年前的劳荣枝。

但令劳荣枝始料未及的是，她和法子英在20年前的犯罪现场留下了很多物证，据传在南昌灭门案时，劳荣枝就睡在被杀女子旁边。警方把这些犯罪现场遗留的物证样品采集后，妥善保存。

在劳荣枝试图抵赖的时候，DNA检测技术给了她致命一击，DNA检测结果证实，她就是劳荣枝。

“你可以去问法子英”

劳荣枝一直在刻意强调自己的“善良”和“无辜”。

2020年11月21日至22日，在前后两天总计超过14个小时的一审庭审中，她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，保持沉默。坐在被告人席上的劳荣枝绑着马尾，穿着棉外套、黑色高领衣，口罩遮住大半张脸，说话不紧不慢。在回答问题前她会说“您好”，也会在审判员允许她陈述观点时说“谢谢”，显得很有礼貌。

据旁听人士介绍，在庭审质证环节，当法警将现场勘验图片等证据册拿到劳荣枝面前让其指认时，她当庭惊讶地尖叫说“很吓人，这个现场很吓人”，或称“我没有印象了”“不记得了”，或索性将头扭到一边。其辩护人认为检方指控的部分事实不清证据不足。

她在庭审时甚至说：“相由心生，让我摘下口罩，大家可以看我的面相。”“别人不可能看出我是坐台女，我走到哪里别人都说我是知性美。”“我这一辈子没有杀过一只鸡，没有杀过一只鸭，我不敢去做这样的事情，我只有感恩，做人要有一颗感恩的心”。

此次二审，劳荣枝依然延续卖惨路线，且态度强硬。在劳荣枝的描述中，法子英穷凶极恶、相貌丑陋、好逸恶劳、自以为是。她认为自己是师范毕业，又是小学老师，是个“傻白甜”，“挺诚实”。她一直被法子英控制、胁迫，跟法子英在一起自己精神涣散，并称“我逃避他（法子英），我觉得天空都是蓝的。”

在回答检方“逃亡到重庆时租房是否住在一起”时，她回答：“不住一起难道租两套房吗？”在回答检方“为什么要事事向法子英汇报”时，她回答：“你可以去问法子英。”

劳荣枝和法子英

劳荣枝落网后，还始终向外界展现她“弱女子”的一面：讲话时轻声细语，而且多次阐述自己这20多年过得多么不好：

据劳荣枝讲述，她此前是一名小学语文教师，从小学一年级教到了四年级，期间有过一段初恋，但仅限于接吻。1995年初，她通过朋友认识了开公司的法子英，听法子英说过他曾因打架服刑。在认识且见面多次后，一次回家时间太晚，就被法子英“强奸”了，当时还是老师的她发现自己因此怀孕了。半年之内两度堕胎，堕胎时法子英也没有陪同，小产期间还被法子英“侵犯”。此后还被法子英“强奸”怀孕过，堕胎的第二三天又被法子英“强奸”。

劳荣枝称，她很传统、单纯，当时法子英让她跟他一起逃，否则就会杀害她的家人，所以她就和法子英离开了九江。自己多次想要和法子英分手，她喜欢有学历、有正式工作的人，当时有名当警察的同学正追求她，她的家人也很支持。但法子英不允许，1995年她被迫停薪留职。

她用一句话总结说：自己就是法子英“搞钱和性欲工具”。

即便如此，劳荣枝却一直没有离开法子英，反而开始一起流窜各地作案。据此前媒体报道，每次作案后都是劳荣枝带着钱财先走，法子英善后。1999年7月24日，法子英在犯案现场因警方击中腿部被抓。为了给劳荣枝创造逃跑时间，他编造了一个多人共同绑架的故事。

据法子英被执行死刑前的辩护律师俞晞说，法子英对别人和自己的生命极为漠视，拒谈自己的家人，对女友劳荣枝却关怀备至，不惜在被捕后误导警方。在得知她已经成功逃亡时，他“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欣喜”。

法子英被捕5个月后被执行枪决，劳荣枝则带着他们一起作案得到的钱财逃到厦门，开始长达20年隐姓埋名的逃亡生涯。20年后，劳荣枝在庭上对公诉人说，看到法子英被抓时觉得为民除害了。

“当时我只想活，希望媒体不要妖魔化我。”在一审做最后陈述时，她还哭着向被害者家属道歉，但同时也作出“你可以说我不优秀，但不能说我不善良”“我愿意赔偿，但是我只有3万元存款，我愿意众筹赔偿被害人”等雷人陈述。

二审庭上，劳荣枝也对被害人的家属表示了歉意。但劳荣枝称，自己“罪不至死”，若有一天能“回归社会”，会尽最能力对被害人家属进行赔偿和补偿。

“不是时间就可以淡忘一切”

尽管她有意在法庭上将自己的人生形容为一个悲剧，但是在其微信朋友圈，展示的却是另一种舒适惬意的生活，闲暇之余她会弹钢琴、去画廊画画，甚至还专门学过小提琴等乐器。家中还养了两条狗。据劳荣枝的家属为其委托的辩护律师周兆成所说，隐姓埋名的20年里，劳荣枝的生活过得相当滋润。

劳荣枝微信朋友圈

庭审时，劳荣枝辩解称，自己犯案时才21岁，还没有实现人生价值，因此不敢自首，请求法庭原谅她的自私。这一说法遭到公诉人反问：“因你们抢劫绑架致死的被害人哪个又不年轻呢？”

2021年9月9日，一审宣判时，听闻死刑判决后，她突然情绪失控，哭了起来。当法官问她是否听清判决，她立刻回答：“审判长，我听清楚了，但是我不服。我相信法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，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。我要上诉。”

痛哭的劳荣枝是否想到，20多年前，她和法子英又曾让多少被害者及其家属恐惧、哭泣呢？

在一审判决中，法院不仅判处劳荣枝死刑，同时也判处其赔偿“小木匠”妻子朱大红4万8千余元。

“小木匠”为合肥案受害者。1999年夏，法子英伙同劳荣枝，以色相勾引男子殷某赴出租屋后将其装进狗笼实施绑架，为逼迫殷某尽快交付财物，法子英当场威胁殷某要杀一个人给他看，朱大红的丈夫、时年31岁的木匠陆中明被法子英以“做工”为名诱骗而来，进屋后当即被杀害。

关于一审判决的民事赔偿，朱大红代理律师刘律师称，民事赔偿目前还在走流程，劳荣枝被捕时卡里只有3万元，能否赔付还不清楚。此前，劳荣枝家属称“砸锅卖铁”也要帮劳荣枝进行赔偿。对此，“小木匠”妻子表示，劳荣枝家属从未联系过自己，至今也没有收到过一分钱赔偿。

“小木匠”的女儿曾在社交媒体上录制短视频，伤心地流泪：“本来是一个完整的家，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，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父亲的关爱。以前别人总嘲笑我，你没有爸爸，我总是偷偷地抹眼泪，那种心酸和委屈，只有自己能体会，不是时间就可以淡忘一切。”

合肥案遇害者妻子的一位代理律师愤怒直言，“这20年来，劳荣枝在养狗、学琴、画画，享受‘高品质的生活’的同时，想过被害人一家在贫困线上苦苦挣扎吗？！”

法庭不仅是被告人的终点和起点，也同样是被害人、被害人家属的终点和起点。

时间不能让一切被淡忘，法律却可以给出公正的评判。正如劳荣枝自己所说：“法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，但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。”

资料来源：环球人物、澎湃新闻、中国新闻周刊、红星新闻、央视新闻、潇湘晨报、新民周刊、长安街知事 等